【曦瑶】无题
#复健
#对不起我好菜我真的好菜。
(一)
姑苏蓝氏宗主蓝曦臣年四十有余,尚未娶亲。
听说我没来的前些年蓝家老头还在操这个心,这几年也没听见他再提了,反而对有意向提亲的一律帮着回绝。除了看蓝宗主的眼光愈发忧虑之外,倒也没再说过什么。
他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周围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担忧,咱也不敢问,他也不会说。闹得轰轰烈烈、传得昏天暗地的观音庙事件我倒是知道,不过这些年过去传言中究竟有多少夸张的成分我便不得而知了。
当事的几人闭口不言,不过我猜,只要蓝宗主本人不发言,其余人就算是说了,怕是也难以还原当时这位的心境。
所以我不说话,我只给宗主奉茶。
(二)
宗主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孩子,在云萍。
说是收养也有些过了,资助更为恰当些。
那家父母硬要孩子认宗主为干爹,他倒从未应承过。他们家庭和美,宗主只每年出一笔大额抚养金,此外并不多过问。虽然有时他会借口去云萍,我有幸跟过他一两次,发现他最多遥遥望上一眼。
本来是一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,但无奈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,特别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拥有自己的生活基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。
于是决定资助还没过去两天,风言风语就传开了。宗主虽然禁止他们靠近那家人,但只要远远看上一看,任谁想不明白都难。
哟,这孩子,挺像......
挺像......
经历过的人都沉默了,看八卦的人哈哈一笑,转眼当谈资传播。
“蓝曦臣认金光瑶当儿子啦!”
(三)
那个孩子叫阿琮。谣言传的厉害时,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阿琮是金光瑶与他的私生子。
即使蓝曦臣向来宠辱不惊,听到有人这样说也不禁动怒。
不过面上仍旧一片和煦,轻描淡写道:“且不论我与阿瑶君子之交,我且问你,男人如何能生?”
后来再传,变成了阿琮是金光瑶私生子,蓝曦臣替故友养孩子。
不知道为什么,宗主反倒更怒了。
“虽然阿瑶他......但是我可以担保,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金夫人的事。”
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,毕竟蓝家宗主在金光瑶的事情上的偏袒程度已经是众所周知了。所以大家不以为然,不以为意,反而愈传愈烈。
我一个杂役,因为底子差甚至连蓝家外门弟子都算不上,宗主眉头紧锁时我自然不好主动说什么。我能做的,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为宗主送上新茶和可口开胃的点心。
早些时候宗主偶尔会和我客套性地说上两句,这些年不知是忧虑愈发浓重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他和我说得渐渐多了,他藏在心里的沉重我甚至有机会窥见一二。
他问我:“我自然知晓阿瑶罪无可赦。可世人眼中非黑即白,他们真以为自己也当真如此么?”
蓝宗主向来和和气气,待人三分笑,从不得罪于人——这是我听过他说过的,最重的话。
(四)
阿琮渐渐长大,眉眼长开,越来越像那传说中的阿瑶。任谁看了也会感叹造物神工,天底下居然能有两人达到八九成相像。
养子论暂且消失,转世论风声渐起,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谴责。许多人要求把阿琮暂且关押,他们怕魔头转世是又一个山雨欲来的前兆。
宗主去云萍的频率虽然与以往并无二致,但即使是他对上阿琮时也不禁神思恍惚——实在太过于相像了。
关于外界舆论,宗主没有去堵,而是在清谈会上,慢条斯理、有理有据地谈起了人无转世这一命题。
当时他一一驳倒了所有人,然后话锋一转,提到了世间百态,有两人无比相似也并不奇怪。
尔后虽然还是引发了一场小骚动,但中间似乎还有了金凌宗主的暗中帮忙,流言渐消。
他究竟是胜了,还是在延续希望的进程中败得一败涂地,我不敢说,也不知道。
清谈会结束,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,面对无尽毁灭他希望的资料古籍。我经过时,似乎可以听到他轻声问:
“人当真没有转世?”
不知是问我还是自言自语。
我不敢对上他的眼,亦不知晓该如何回答。
(五)
宗主收到了一封信,署名是阿琮。
起初我并不清楚信的内容,只知道宗主收到信后神色再没了以往的轻松。他拿起笔,一笔一划地回复,力透纸背。
后来我无意中听到他们谈话,这是阿琮第一次来到云深不知处。
人人都以为他是要正式收阿琮为内门弟子,谁也没曾想,宗主开口第一句话是:“抱歉——我不过是给了你们一些钱财,并未为你做什么。你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透过门缝,我看到阿琮神色里带着惊惶:“不是的,蓝宗......二哥,我、我真的是金光瑶。”
我挑了挑眉。这个发展我倒是没能料到。
宗主表情里带了三分怅然三分自责,叹息道:“是我不好,我不该因一己私欲把你卷进来。若你愿意,从今日起我们便无瓜葛,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,其余不再过问。阿琮,为何要冒他的名,做自己不好吗?”
阿琮脸色更白了几分。
“二哥,你到底在说什么?”
“莫叫我二哥了,我不是阿琮的二哥。况且我也......”宗主顿了顿,声音似乎透着痛苦。
阿琮似乎没听出来,坚持道:“前生之事,我多半已忘却,只隐约记了个大概。至少这些年过去,我知晓观音庙一事二哥并非有意,我......”
阿琮抬起头,用那张酷似金光瑶的脸迎上蓝曦臣的目光。
“我却对二哥有意。”
蓝曦臣回避着他的目光,惨然道:“他倒是教你教得好。”
阿琮一愣。
“我不明......”
“我不知道该感叹一下他真的很能忍耐,还是他到底还是恨我这件事。不,恨我是肯定恨的,他教你这些我也并不意外。请你走吧,虽然我非常抱歉,但还请撤回前言,因为你确是被利用了。这边也并不是你能介入的世界。”
阿琮脸色渐渐变白。
“宗主,我——”
蓝曦臣转过脸,冲他摆了摆手。
“为自己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偿了,阿琮。”
(六)
阿琮走后,蓝宗主为自己弹奏了一曲清心音。
一曲奏罢,我将雨前茶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。
宗主对着棱花窗,并未回头:“如果这次真想报复我,他还会有后手。不过,也有可能是像那几次流言一样,纯粹是恶心我一下。他真的不是以前那个我认识的怀桑了......算了,我也没资格说别人。”
我沉默。我方才在门外,宗主肯定是知道的,他大概想让我做个见证。只是连阿琮都不能听的话就这样对着我说,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些?
我微微躬身,想要退出去。他低头抿了茶,仿佛是信口追问了一句。
“我几时对你说过,我喜欢雨前茶?”
我回过头,颔首。
“我刚来半月时您说过。怎么了?”
我看到他的手垂了下来。
“......无事。”
(七)
没有了阿琮的日子似乎又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,宗主去云萍的频率甚至都没什么变化。
他没提过要我跟随,我也并不会主动跟着。他是一宗之主,他的分寸感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强。
说到底还是蓝家人。
至于宗主口中的“怀桑”,我自然知晓那是清河聂氏的宗主。阿琮自认为金光瑶,宗主有十成把握出自他的手笔,但既没有证据,又并不能与他撕破脸。聂怀桑有本事又有手腕,聂家在他的带领下如日中天。可即便如此,他见到宗主依旧会状似亲密地叫声二哥,丝毫不摆他的仙督架子。
虽然听前辈们说,聂宗主来云深不知处的频率比以前少得多了。不知道的人都道他是开窍了,不必依靠宗主这个二哥了。不过我看在眼里,只觉到了他对宗主的不信任和隐藏在笑容下的恶意。
先前在会客室见到聂怀桑时,他还盯了我好一会儿,意味深长地打趣宗主身旁居然容得下旁人。
宗主以沉默应对,我自然也没有开口的份儿。不过我一直知道,我来是蓝家老头的授意,与蓝曦臣愿意与否并无半点关系。
我看着他略显疲惫的侧脸,心底涌上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来。
(八)
“我尚未问过你,为何来蓝家?”
这壶茶是宗主亲手泡的。他坐在石桌前,我坐在他对面,注视着水流淌进杯子,在冰冷的空气中泛出香气。
“多谢。”
长时间相处下来,他远比我之前听说的更加平易近人。也许是性格使然,他待我与其说是弟子,不如说更像是友人。
“无非是讨生活罢了。蓝家待遇好,”我笑笑,别人八成是说憧憬蓝家术法之类,我的目的偏并非如此。
“就这样?”蓝曦臣失笑,“若是想要去修仙世家讨生活,为何不去聂、江、金三家?”
“当时金家没落,江家宗主不好相与,聂家乌烟瘴气,哪比得上光风霁月的姑苏蓝氏?”
蓝曦臣叹了一口气,“你可知,聂宗主前段时间跟我提过你,极力劝说我送你去清河,他要破格收你做门生?”
我呷了一口茶,微微闭上眼睛。
“为何?”
“他说你手臂有力,拇指形状适合握刀,是个学刀的好苗子。”
“好苗子多了,何必找我。”
他又看我一眼,似乎松了一口气。
“那我便替你回绝了。”
“同时承蒙两位宗主关怀,我消受不起,”我摇摇头,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。
后来我方知道,这个要求,聂怀桑是在清谈会上当众问出来的。或许是对蓝家家主的又一次试探,或许纯粹是想让蓝曦臣再次孑然一身。但不论如何,我若到了聂家应当不会太好过。
这壶茶是苦的,从舌尖苦到心肝脏脾胃。我皱了皱眉,发现它不是蓝曦臣最喜欢的雨前茶,这是金光瑶常喝的苦丁茶。
我大抵也知道,蓝曦臣曾经是不喝的。我从未为他准备过这种茶,他自己也从未要求过。然而这壶茶居然味道不错,只是太浓了些,苦味便更加恣意地在口中蔓延开来。
“......何必如此。”
蓝曦臣的那杯比我更浓。他虽嗜甜,但身为蓝家人的功底大概是在的,这是连金光瑶恐怕也要皱一皱眉头的程度,他一杯下去神色如常。
他不回答,反问我:“阿琮最近如何?”
“他没什么修仙天分,正潜心读书,预备考取功名了。”
“你觉得如何?”
“我不觉得如何,”我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用意,“宗主难道也想让我像他那样?”
我顺口开了个玩笑:“蓝家好生严格,没有天赋就连做杂役也不可以了么?”
蓝曦臣摇头:“并非。只是倘若你可以选择......”
“我从一开始就可以选择,”我闭着眼睛道:“宗主大可不必如此。”
蓝曦臣沉默了,我也不说话,一口一口地喝茶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院子里竟然开始落雪。雪花落在他的抹额上,不久便消弭无踪,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。
“对不起。”
他忽然站起来,一揖到地。
雪花落在嘴边,丝丝凉意似乎冲淡了方才的苦味。
我还了礼,比他更为郑重:“宗主如此大礼,我可消受不起。”
他盯着我,苦笑了一下。雪上了他眉梢,他也并不提回屋的事。
我站起身。
“我去泡壶雨前茶。”
走了几步到屋中,我听见他的声音。
“从前我身边从未有旁人——”
“吱呀”,大门将他和他的话一起隔绝在门外。
口中苦味还在。
*虽然应该看得出来但还是说一下8。
阿琮不是阿瑶,从头到尾就是个长得像金光瑶的路人,“我”才是阿瑶。
蓝曦臣一开始不知道,后来开始有所怀疑,到最后基本上已经确信了,最后一段就是两个人一直在打哑谜,看起来是闲扯淡但其实每句都在说以前的事情;到最后阿瑶并没有原谅他但是估计是快了(bushi
聂怀桑多方查证之后感觉是金光瑶但没有证据,所以公开要人测试蓝曦臣的反应,后续可能还会搞事;
蓝启仁大概是一开始就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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